花田沿着山村的每条道路向外蔓延——白色、粉红色和紫色的花丛随风舞动,这是缅甸北部掸邦的一处美景。
然而,美景之下的是残酷的现实,这些盛开的花朵是令人骇然的罂粟。
是的,缅甸再次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海洛因和鸦片类药物原料最大出口国。
近四年前,在军方推翻民选政府后,缅甸就陷入了全面的内战状态。战争总会撕下人类的最后一丝良善,为了活下去,人们只得种植经济价值高的罂粟。
如今,缅甸北部已经是军阀、军火商、人贩子、诈骗集团、贩毒集团的游乐场。而要根除缅北的乱象,终极的方法恐怕只有一条——重新化界。
展开剩余92%缅北乱局
2021年,缅甸军方宣布拘留该国领袖昂山素季,将权力转移至军方,实施了为期一年的紧急状态。军方的宣言如同一声闷雷,响彻了整个东南亚半岛。
领导此次军事政变的是缅甸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,他通过指控昂山素季的“全国民主联盟党”在大选中“舞弊”为自己的行动辩护。
为了洗白自己,军方在2021年2月承诺将重新举行多党制选举,并发布了关于缅甸未来前景的“五点路线图”。
这五点分别为重组联邦选举委员会、调查选举舞弊问题、继续开展疫情防控、提振经济、推动和平进程、紧急状态结束后重新举行大选并移交国家权力。
“五点路线图”的主要目标在于维持军方在政治中的特权地位,并在军方主导的框架内进行有限的民主转型。
然而,军事政变好干不好听,对军方控制下的政府合法性构成了严重的挑战。
缅甸各地都爆发了反对军方的示威活动,并组建了民主联盟。
2021年4月,民盟主导成立了“民族团结政府”,并在5月份组建了武装力量“人民国防军”,开始正式以武力抵抗缅甸政府军,这正式标志着缅甸内战的爆发。
起初,民盟主导建立的“人民国防军”使用自制武器十分简陋,比如气泡枪、弹弓和传统猎枪。
但由于民盟联合了缅甸北部的地方武装势力,占据了一些矿产,逐渐从巴基斯坦、俄罗斯购得了数亿美元的现代武器。
长期以来,缅甸都有“央地之争”。事实上,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缅甸地方武装就多次中央武装爆发冲突。
进入21世纪,这种现象仍未得到彻底根除。地方武装势力众多,包括有克钦独立军、克伦民族联盟、德昂民族解放军、克伦尼民族防卫军、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(又称“果敢同盟军”)以及若开军等等。
这些武装都拒绝和政府军和谈,他们主要在缅北的农村地区建立据点,袭击并占据缅军据点,缴获大量武器弹药,有点类似于几十年前的“解放军”,但很难攻克缅甸大小城镇。
可以说,如今的缅甸陷入了群雄争霸的局面,究竟谁是最后的赢家,还很难说,长期对峙的局面还将持续一段时间。
缅北的现状
在缅甸肥沃的土地上,猖獗的犯罪活动给该国5500万人们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。
除了是世界上最大的鸦片生产国,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合成毒品(包括甲基苯丙胺、氯胺酮、芬太尼)生产国之一。
在缅甸的掸邦山区,罂粟不叫罂粟,而被叫做“和平之花”。听起来有些讽刺,实际也的确很讽刺。
几十年来,掸邦地区从未享有真正的和平。过去是政府军拿枪顶着掸邦居民,逼着他们种植罂粟,征收税款。
如今则是种植者自己愿意,一位名叫赫莱温女士说道:“现在没有政府,我们不用躲躲藏藏,种鸦片再好不过了。”
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(简称UNODC)称“缅甸一粒红色的雅巴(冰毒和咖啡因的强效组合)药丸价格非常低廉,仅为25美分(约3块钱人民币)。”
缅北的居民制成了毒品,反抗军会开着一架直升机,将一包包药丸空运到城市的港口,再分销到海外。
同时,缅甸不仅仅是一个毒品泛滥的国家,还是重稀土元素的最大出口国。在战场的废墟之上,工人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开采稀土,所得的稀土都被换取巨大的外汇,购买武器。
据缅甸北部克钦邦邦瓦的一位居民说:“军事政变前,周围有15个稀土矿。政变后三个月,稀土矿的数量就增加了五倍。”
原因也很简单,不论是政府军,亦或是反抗军,都需要稀土换取资金支持,维持政权。
中国人听说最多的莫过于缅北诈骗,这也是中国最关心的话题。
由于没有实际的政府,这里的人常常无法无天,绑架全球各地的公民,强迫他们在园区进行网络诈骗。
国际警察组织称,这种网络诈骗已经从美国、中国、欧洲、日韩的退休人员的手中骗取了数亿美元。
一位名叫高觉泰的成年男性就曾在诈骗园区工作,他回忆道:“自己工作的地方是一个锅炉厂房,没有窗户,和其他大约40人轮班工作12小时,坐在塑料桌旁和中国、墨西哥、日本、意大利、印度的人进行网络聊天。”
高觉泰常用谷歌翻译和受骗者建立关系,他会给丧夫的女性发一些赞美语句,还不时加上心形表情符号。
网络恋情只是起手式,随后高觉泰就将话题扯到了投资上。他曾告诉一位来自法国南部的寡妇,称应该作为伴侣一起投资一个加密货币。
好的时候,高觉泰一个月就能骗取8万欧元。不过大头利润都要上交,自己的月薪仅为445美元。
2004年,联合国曾估计,至少15万外国人被迫在缅甸从事网络犯罪和赌博行业。
有的缅甸居民回过味来,说;”这种现象是一个恶性循环,当矿工、挖稀土挣来的钱,都用来买毒品。工作毁了我们的生活,毒品则毁了我们的健康。”
解决方法——重新划界
缅甸的乱象有两大难题,一是民主派和军方的矛盾,另一个则是中央和地方的矛盾,具体表现为民族之间的矛盾。纵然是民主派夺取了政权,第二个矛盾也不一定能顺利解决。
关于第一个矛盾,有两种解决模式,一是通过谈判,二是武装斗争。照目前的局势看来,缅甸军方似乎并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。
一旦让民主派上台,军方的政治利益、经济利益注定要受到较大的削减。军方对“反叛军”采取的也是“以诱降为主、军事打击为辅”的分化瓦解策略,通过与部分民地武装谈判,力求实现非正式停火。
至于第二个矛盾,则根植于缅甸复杂的历史进程。
2024年底,缅甸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为5131.7万,其中大约三分之一是少数民族,主要聚居在边境高山或者高原地区,且几乎都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,主体民族缅族则主要居住在中部平原地区。
历史上,缅甸的少数民族和主体民族从未实现真正的民族融合。众多民族是你不服我,我也不服你,整个民族构建从未建立。
既然多个民族从未融合,为何不彻底分家呢?这当然要归功于“搅屎棍”大英帝国了。
从19世纪80年代,英国殖民了缅甸,强行将少数民族纳入到缅甸疆域,才有了今日的冲突。
二战后,日本侵略者取代了英国,和上层缅族精英勾结,压迫、剥削缅族底层人民和少数民族,这就更加深了少数民族对缅族的敌视情绪。
1948年,缅甸取得了独立地位,但对于民族问题,施行的是“差异化”政策。比如说掸族和克伦尼族获得了民族邦地位(类似中国的自治区),保留了土司制度;克伦族和克钦族虽然获得了民族邦地位,但不享有脱离权;钦族则仅被授予特别行政区地位;若开族和孟族则什么政治权力都没有。
差别对待,必然引起部分少数民族的不满,拥有权力少的希望一视同仁,拥有权力多的则希望得到更大的权力。
实际上,缅甸全境很难说成是一个民族国家,充其量只能算作松散、混乱的政治共同体。
尽管一些民族地方武装组建了政治同盟,但加盟方的利益述求并不一致。
有的主张采取暴力方式,推翻军政府,建立现代宪政国家,有的则主张较为温和的方式,主张和军方谈判,获得自治区即可。
从实际情况看,民盟很难在国内冲突中建立对缅甸政府的军事优势。
一是其领导力不足,昂山素季关在牢房,民盟的决策层处于真空状态;二是“民盟”缺乏武器、资金、士兵,以及经验丰富的军事家。
三是“人民国防军”由数百个分散的地方单位组成,缺乏统一的指挥结构,容易被军方各个击破。唯一占据优势的也只有国际舆论,故而民盟和军方对峙的局面还将持续。
要想彻底解决缅北问题,重新化界是一个很好的办法。军政府首先释放善意,和民盟内部的“和平派”商议,以谈判的方式给予他们一定的土地,并赋予一定的自治权力。
如果“和平派”能答应军政府的条件,可将缅北地区划分为佤邦、果敢、掸邦、克钦邦四个自治区。
这样民盟中的“强硬派”势力,也就是支持昂山素季的城市中产阶级的势力必将遭到严重的削弱。
如此一来,缅北问题才能得到解决。
但是,军政府免不了要让渡一些经济利益,居于缅北地区的稀土矿,缅甸中央政府一定没有开采权,可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,不然缅北的乱象还将继续,受苦的仍旧是缅北的底层人民。
参考资料
《缅甸2021年以来国内冲突加剧的动因、影响及趋势》和平与发展 2025年第2期
《毒品、诈骗和罪恶:内战中的缅甸》纽约时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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